Yes, I Love I.O.I

請先看完上篇跟中篇,再來看完下篇....這篇是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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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一切飛速到像是快轉的影片。

請夏記得那天匆匆跟昭妍她們告知早退，衝去醫院時，在病房裡看見的景象。

世正盯著已經空掉的病床，咬著嘴唇，動也不動，眼神死死地瞪著，彷彿想看見什麼似的執著。

 

喪禮很快就舉行，簡單又不失莊重。

 

請夏默默坐在教堂的長椅，看著跟金娜英的家人們坐在第一排的世正，那單薄的背影，彷彿全世界的寂寥，都駐紮在她身上。

儀式結束後，她起身，走過去跟娜英的家人們致意與道別，經過世正時，她猶豫了會，還是停下腳步。

 

本來一直微微低頭的世正，發現她的駐足，總算抬頭，看向她。

深深的黑眼圈，蒼白的倦容和消瘦的身軀，請夏看世正憔悴的模樣，不禁心裡抽疼，剛才為娜英而流淚的雙眼又泛紅起來。

「…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娜英…她…不會想看妳這樣的……」

輕輕碰了碰世正的手臂，久違的肢體接觸，讓兩人都明顯僵硬，世正深深呼吸後，微微點頭，「…謝謝。」

以前幾乎無話不說的兩人，這次只能安靜地凝視彼此，最後，請夏緩緩轉身離開。

 

後來，她尊重世正的想法，不再跟她有聯繫──反正，她的腿傷早就穩定恢復，回診追蹤的時間也因此拉長了，她並不再像以前一樣容易見到世正。

她以為她們就會這樣形同陌路，直到一個多月後，請夏曾在病房遇過的金娜英的好友之一，李秀賢，拿著一封信見她。

 

 

「…打開娜英歐尼留給我的信封時，發現這封信，」坐在舞蹈教室附近的咖啡廳裡，秀賢將信封推向對面的請夏，「…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寫的…本來應該可以更早給妳，但…世正她…之前都不讓我們碰娜英歐尼的任何物品…直到最近，我們才開始幫忙整理從醫院帶回來的行李……」

看著那個信封，請夏小心地接過。

「世正最近怎麼樣？」

「…愛逞強裝沒事，但一看就像沒有靈魂一樣，」秀賢嘆氣，「…妳也知道，娜英歐尼對她來說多麼重要……」

「……」

「但我想，有一部分原因也跟妳有關。」

「…我？」

淡淡笑著，秀賢看著她，「世正沒有特別跟我說過妳，但娜英歐尼跟我聊過……」她謹慎地接著說：「…妳對世正來說是特別的…所以她才會想要躲妳…我跟娜英歐尼都認為，妳讓世正變明朗了…所以，少了妳跟娜英歐尼的世正，才會像是完全被掏空一樣…但她自己卻沒有發現。」

「……」

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請夏緊張地摸著信封。

秀賢也沒有再多著墨什麼，話題轉到了詢問請夏的近況，聊了一陣子後，兩人才道別。

 

 

 

 

結束今天的工作，疲憊地打開診療室的門，金世正意外地發現坐在長廊椅子上的熟悉身影。

 

「…妳…怎麼在這？」

靠近金請夏，世正勉強地擠出笑容。

「我只是想看看妳…想知道妳最近怎麼樣……」

小聲說，請夏看著她，神情猶豫，「…我很擔心妳。」

「……」

別開視線，世正乾笑幾聲，「沒關係的…別費心了…我最近剛好工作也比較忙…」

「世正啊…」

「歐尼…我們…妳…妳別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世正低聲說。

「妳要這樣到什麼時候？我連作為朋友關心妳的權利都沒有嗎？」

「……」

「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

「妳不說話，是默認嗎？」

「……」

「世正，娜英她不會想看妳這樣的，娜英她──」

「不要提到娜英歐尼了。」

揚起聲音打斷請夏的話，請夏看著世正，世正也看著她，眼神變得好冷。

「…我不管娜英歐尼跟妳說過什麼，或者妳跟她聊過我什麼…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顧好我自己，」平平地說完，世正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妳也早點回家吧，以後…別再這樣了，」快步離開，請夏望著她急躁的步伐，只能心涼地站在原地。

 

 

 

 

「歐尼，妳不累嗎？」

下班後一起去吃豬腳的昭妍和請夏，此刻坐在店裡，拿著啤酒，聊到彼此的感情生活。

「…累啊…」請夏看著昭妍，勉強笑著，「但能怎麼辦呢？她是世正啊！」

「妳看妳被她拒絕幾次了？…」身為跟請夏住一起的室友，看請夏為了世正費盡心思與時間，卻還是只能一個人一臉憂鬱地回家，昭妍很心疼。

 

「妳有跟她說過那封信嗎？」

請夏搖頭，「…現在的她，知道後應該會更生氣……不然娜英不會刻意透過秀賢給我這封信，她可能擔心世正如果看到這個信會直接銷毀之類的。」

「…也對，」點頭，昭妍有從請夏那聽到金娜英寫給請夏的信件內容，其實大意無非講了些跟世正有關的事情，以及希望請夏能好好照顧世正，最後還說了她對兩人關係的觀察，鼓勵請夏不要輕易放棄等等。

 

「好想幫歐尼妳做些什麼…看妳這麼難受的樣子…」

聽到昭妍這麼說，請夏總算露出開朗一些的笑容，溫暖地對著昭妍笑著，「別擔心我了…我沒事的，本來我就知道這會是個長期抗戰了……」

 

昭妍只能默默點頭，心裡還是不禁為她的歐尼辛苦的戀情嘆息。

 

 

 

 

正在診療室裡看著報告的世正，聽到敲門聲，「請進。」

抬頭，原來是許讚美，「讚美歐尼？怎麼了？」

「中午了，一起吃飯吧？」

世正看向手錶，「啊…對耶，」讚美走進房裡，靠在她桌邊，「那就快點起來～」

 

兩人走向醫院樓下的餐廳，路上還遇到李海仁，「海仁歐尼，要一起吃飯嗎？」

「不了～晚點還有一台手術呢…我有些事得先忙，」朝她們擺擺手，海仁匆忙地經過她們。

 

 

拿著餐盤，找到空位坐下，讚美感嘆說道。

「啊～今天早上真的是忙死了。」

「怎麼了？」

「還在忙我自己這邊排好的剖腹產，急診那邊又請我協助救援一名出車禍的孕婦生產……」讚美動起筷子，世正理解地點頭，「不過，往好的方面想，又多了新的小生命了。」

微微勾起嘴角，讚美認同地應了聲。

「對了，Oppa最近還好嗎？」

「他嗎？跟以前一樣，東京首爾兩邊跑囉～」

讚美聳聳肩，「每兩三個月就當一次空中飛人。」

「…你們真是辛苦了。」

「那妳呢？」

「我？」

夾菜的動作停住，世正疑惑地看向讚美，「我…怎麼了？」

「…已經快一年了…妳還好嗎？」

「我…就…老樣子……

眼見世正閃躲這話題，讚美並不滿意她的逃避，「世正？……」

抿唇，世正的眼神往下墜，看向餐盤，不敢與讚美關心又擔憂的眼神對看。

「妳要不要休個假？我覺得妳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把自己關在工作裡。」

「……」

「世正，我們真的很擔心妳…妳……」

眼見讚美難過的表情，世正只能嘆氣，「我知道了…歐尼，我會找時間去走走的。」

 

 

 

 

將車停在金家的門口，金世正愣愣地看著那棟再熟悉不過的屋子。

 

…真可悲，終於下定決心出門散心，結果還是把車開來了金娜英的家。

 

不知道在車上發呆多久，她眼尖的注意到出現在巷口的熟悉身影。

緩慢的步伐，雙手提著袋子，金世正認出來人，很快開門下車，「伯母！」

聽到聲音，也看清了朝自己奔來的臉孔，娜英的媽媽有些錯愕，「世正？」

在金媽媽面前停下，世正喘息著一把接過她手裡的超市購物袋，「我幫您拿吧！」

 

 

將購物袋提到餐桌放好後，金媽媽泡了茶，邀世正在客廳坐下。

「好久不見了，妳…還好嗎？」

看著她明顯消瘦的臉頰，金媽媽頓時明白，眼前這女孩，過得也很不好。

「…我……還好，伯母您呢？」

「…好一些了，」金媽媽慈祥的笑著，眼裡似乎還是帶有些哀傷，「…比之前好些了。」

「……」

看著客廳牆上仍掛著的全家福照片，世正眼神慌亂的轉開，不想看見那曾經燦爛明媚的笑臉。

「…妳瘦好多，有好好吃飯嗎？」

擔心地摸著世正的臉頰，金媽媽接著說：「…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娜英如果知道了，該有多難過……」

「……」

不知道為什麼，在其他人面前都能偽裝良好的笑臉，就是無法在金媽媽面前撐住，金世正眼眶一紅，瞬間流下眼淚。

「…傻孩子，生活還是要過的…妳這樣……娜英也無法安心的。」

「我……」說不出話，世正低下頭抹著淚水。

「…妳最近有認識新朋友嗎？」

聽到這問題，世正慌張地搖頭，「沒有，我沒有…我只有娜英。」

然而，金媽媽的眉頭皺更緊了，「……世正啊……」

「嗯？」

「…伯母很感謝妳以前那一段時間對娜英的照顧，但是…」

「……」

「…我也希望妳能好好照顧自己。」

「……」

「…我不希望妳因為娜英而封閉自己…妳的人生還很長，不應該錯過本來可能會有的美好。」

「我……」

想到了請夏，世正不禁捏緊拳頭，心好疼，像被掐住了一般的疼。

金媽媽看她痛苦的樣子，傾身溫柔地抱住了她，「我也把妳當成是我的女兒，過去已經過去了，我希望妳也能擁有幸福。」

 

 

 

 

伯母的一席話，擾亂了世正本來以為堅定的決心，就在心煩意亂之際，世正見到了請夏的朋友。

「…歐尼最近受邀參加一個舞蹈節目，」特地在醫院等她下班的朴昭妍看著她，「是SOMI邀她一起的，她們要一起設計編舞，然後在節目裡表演，給觀眾投票，跟其他人競爭。」

「……」

「我和其他人會去攝影棚幫她加油，妳要來嗎？她一定很想看到妳。」

看著世正沉默，昭妍眼神一暗，「…就這麼不想見到她嗎？」

「……」

「…妳這樣，讓一直不願意放棄妳的她好像個笨蛋似的。」

「我……」

本來衝動想說出「我又沒要她等我，」想了想又覺得這句話太傷人，世正於是又吞了回去。

有一股煩躁感，令她感到不安，只想離開現場。

 

一方面愧疚自責而希望請夏不要再來找自己了，內心深處卻似乎有某個角落，仍在渴望請夏的所有，而這個之前被她強制封印的角落，好像逐漸快擺脫她的刻意束縛，讓她一次次盯著手機通訊錄裡請夏的名字，差點要打過去，又因為各種理由而作罷。

 

「…妳如果真的不想去，就算了，我只是…覺得她很辛苦，」放棄等待回答，昭妍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下，」世正終於開口。

 

 

 

 

金請夏覺得朴昭妍今天好奇怪。

彩排結束後，在座位席等待的昭妍走過去，一臉神祕地對她說，有準備一個驚喜給她。

「歐尼，待會錄節目時妳就會看到了，」瞄著手機訊息，昭妍一臉得意的勾起嘴角，「到時候別太感動，然後跳錯。」

「才不會，我沒那麼不專業，」聽到請夏的反駁，昭妍聳肩，「等等就知道囉～」

 

結果，金請夏是沒什麼明顯的失誤，只是走位時踩到了SOMI的腳，感覺她臉部神經因為疼痛而抽動了一下。

 

 

結束兩人的段落，攝影組宣布休息十五分鐘，準備換下一組藝人布置表演場地。

金請夏跟工作人員道謝後，急忙轉身走向後台，而早在舞台台階下方等著的昭妍，表情莞爾，「怎麼很急的樣子？去廁所嗎？」

「她人呢？走了嗎？」

有些焦急，這時候不是跟昭妍拌嘴的時間。

「去休息室了，她說剩下的她沒興趣，」昭妍饒富興味的期待金請夏的反應，「她說她來這只是想看妳一人而已。」

「……」臉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請夏羞澀地笑了，「那，我也先去休息室了。」

「嗯，海泳跟佳乙待會會在前面跟SOMI她們一起看表演，我要跟其他人去買東西喝，休息室就留給妳們兩囉～」她別有深意的眨眨眼，「記得鎖好門，不然被人聽到怪聲而開門進去會很尷尬。」

「妳在想什麼！」

 

 

 

進去休息室，見到了默默坐在沙發的金世正，金請夏緊張地深呼吸，努力讓音調平穩，「…我沒想到妳會來。」

「……我也沒想到我會來這，」世正輕聲說，目光四處游離，接著才落在請夏身上，「是昭妍跟我說，我才知道妳參加這節目。」

「…我本來想跟妳說的…也想要約妳…」話說到這，請夏有些遲疑，世正倒是理解地點頭，「嗯，因為我之前都不想見妳。」

「……」

被對方這麼直白地坦承之前不想跟她有互動，請夏心裡一酸，低下頭不想讓她看到泛出一點水氣的雙眸。

「……請夏歐尼，」聽到接近的聲音，請夏抬頭，赫然發現世正已經離自己很近，「……抱歉，之前說了些很過分的話。」

「……」

「…還願意跟我當朋友嗎？」

小心翼翼的問，請夏聽到世正久違的溫柔嗓音，頓時愣住。

「…我……」

望著世正，世正只是不安地凝視著她，欲言又止。

「…我當然…當然願意啊！」

輕聲說著，請夏試探性地伸手碰了碰世正，後者勉強勾起淺淺的笑容，摟住了她，「…謝謝妳，抱歉之前讓妳傷心了。」

「……」

「謝謝妳還願意當我的朋友。」

「傻瓜，有什麼好謝的。」

「…妳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啊～我差點以為，妳會氣到不想理我了。」

「我哪會這樣……」

「還好沒有…所以我很慶幸，妳還能是我的朋友。」

聽到世正說這句話，請夏心裡有些微酸。

 

好像，無形中被世正反覆強調的詞語，給定義了一道跨不過的關係了呢？

 

 

 

 

兩人恢復了聯繫，然而，一切似乎跟以前還是不同。

雖然還是會閒聊彼此的近況，但世正總避重就輕，迂迴地迴避著所有可能會扯到金娜英的話題。

更別說她們在一塊時的氣氛，好像就算怎麼善意地相視而笑，中間還是隔了一道厚重的玻璃。

 

看得到，卻始終觸不到。

 

朴昭妍曾對請夏說，妳們現在又是在演哪齣婆媽晨間劇？是有多少時間可以讓妳們這麼拖戲？

請夏只能無奈地任由她吐槽，她也想直接跟世正說清楚，卻總是找不到時機。

 

很快的，距娜英離開的那一天，即將一年。

在那前一天晚上，請夏約了世正來家裡。

 

用完晚餐後，兩人開了一瓶酒，就在世正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啜著酒杯時，請夏捏緊了杯腳，猶豫著開口的時機。

「世正啊。」

下定決心地開口，世正轉過頭，「怎麼了？」

「…明天……」頓了頓，請夏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明天…妳會去看娜英嗎？」

像被尖銳物刺到般，世正的五官皺了皺，不自然地縮起些許肩頭，像是在閃躲什麼，又像在忍著什麼。

看她繃著下巴，彷彿咬緊牙根的樣子，請夏很心疼，卻還是覺得她只能這樣做。

 

有時候，當妳怕痛，不去處理傷口並不一定就是最好，反而要狠狠地對準那傷口攻擊，才能癒合得更快。

如果繼續放任世正這樣逃避下去，也許她會封閉自己好幾年，甚至鬱鬱寡歡一輩子也說不定。

 

「…妳很痛吧？」

「……」

眼見世正隱忍的表情，請夏放下酒杯，不顧她的震驚神色，一把抱住了她。

「…不要這樣為難妳自己……」

「……」

「…請妳…不要再這樣了。」

請夏覺得自己也快哭了，當她抱著少了生氣的世正，「…我好討厭這種感覺…看妳這樣，卻什麼都幫不上。」

「……」

「妳知道大家都擔心妳嗎？但妳卻把我們都關在外面。」

「……」

世正沒有說話，直到感覺到抱住自己的人似乎哭了，才震驚地掙脫開請夏的懷抱想看仔細她的臉，「妳…妳哭了？為什麼要哭啊……」

這次換請夏沒有回答了，只是低著頭一直用手抹眼淚，世正皺緊眉頭，「…妳…妳別哭啊……」

請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眼淚像開了水龍頭似得不停流淌出眼角，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累……心裡好累，又好痛。

對於這樣關係不清不楚的現狀覺得好累，對於世正封閉自己的模樣感到好痛。

「…我希望妳能放過自己……」

「……」

聽著請夏嗚咽著說話，世正沒有答腔。

「世正啊，妳要原諒自己，娜英從來沒有怪過妳，但如果妳自己不肯原諒妳自己…妳要怎麼去愛自己，怎麼去愛別人？」

「她最想要的就是妳能好好生活…可是如果妳一直背負著罪惡感…一直因為這樣的愧疚而把自己關起來…妳要怎麼好好生活？…妳以為這樣做只有妳受傷嗎？…只有妳難過嗎？……」

世正仍然沒有回答，請夏無力地看著她，眼淚仍不停地流。

 

請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醒來時，她已經躺在床上了，金世正睡在她旁邊，將她抱著。

 

小心翼翼地試圖不要驚擾到她來鬆開懷抱，但世正還是醒了，「…早安？」

「…我…昨天晚上…？」

「哭到睡著了，」世正淺淺笑著，「那個…妳今天有事情嗎？」

「嗯？沒有…」請夏注意到世正疲倦的面容，似乎昨晚沒有睡很好。

「…那…跟我出去吧？」世正輕聲詢問，表情深不可測。

 

 

 

 

兩人站在刻有娜英名字、貼了她照片的小塊長方形石板門前。

這一面牆上還有許多類似大小的石板門，上頭被家屬們裝飾著逝者的照片或是喜愛的東西，作為最後的一點追憶與懷念。

娜英的門很單純，只貼了一張生活照、一張家庭合照，還有跟世正一起的照片。

「…娜英滿認生的，雖然她很慢熟，但只要一認定妳是朋友，就會對妳很好，」靜靜佇立在原地的世正，忽然開口，讓請夏嚇了一跳。

「讓她跟這麼多人在一塊，不知道她習不習慣…」世正輕輕摸著石板上雕刻的名字，一臉懷念，「…不過，這樣也比較不會孤單了吧？」

「……」

請夏看著世正，又看了看娜英，猶豫著要說什麼。

「娜英以前是音樂劇演員…妳有聽她說過了吧？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很喜歡一起去看舞台劇之類的活動。」

請夏點頭，世正於是繼續說：「一開始只是小配角…後來慢慢可以到第三女角…第二女角…然後…終於當上主角。」

「……」

「但是，她當上女主角那一次的巡演，偏偏，我因為醫學研究的關係得出國…一場都沒看到…明明那是對她來說非常有意義的一次表演，也是她人生中的里程碑，我卻錯過了。」

「……」

「當時還安慰自己下次還有機會…卻沒想到…再也沒有下次了，」世正嘆氣，「最後一次表演結束後，一下舞台沒多久，她就暈倒被送去醫院，接著就…永遠離開那圈子了。」

「……」

「在醫院時，我們有時會聊到以前的事情，她總是安慰我，因為知道我很介意這件事…很好笑吧？…明明她才應該是最難過的，卻還要反過來讓我打起精神…我應該讓她很放不下心吧？……」

她凝視著娜英的名字好一會後，再次開口：「真的很抱歉…這段時間讓妳擔心了。」

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請夏，讓她感到迷惘，究竟世正是在對誰說話，然而，世正只是繼續說：「…從現在開始，會好好過生活的，妳放心吧。」

「…別再為我哭了，」這時，世正終於轉過頭，凝視著請夏。

「……」

「…信的事情我知道了。」

聽到世正的話，請夏睜大雙眼，「…妳怎麼知道的？」

「…昭妍跟我說的，」世正淡淡笑了，「如果她不說的話，妳是不是就不會跟我說了？」

「……」

嘴巴張了又閉，請夏語塞，「我…我不確定要怎麼跟妳說。」

「的確…我聽到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世正看著還跟請夏握著的手，「…昭妍跟我說了很多，她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呢！」

「她說了什麼？」

「…錯過妳的話，是我最大的損失，」世正淺笑，「還有，要我別給妳希望，最後只是讓妳失望。」

「……」

「妳還記得妳昨天晚上睡著前發生的事情嗎？」

請夏望著世正，昨晚的記憶頓時像潮水般湧來。

 

她記得，自己後來抱緊世正，也不管她是不是有在聽，對她不停說著自己悶在心裡許久的所有想法。

她說，別再推開我了。

她說，我原本以為當朋友也可以的，但我發現好難，明明不想讓妳困擾，卻又還是好想跟妳在一起。

她說，不要總是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不要總是好像很多話想說又都不說…如果不想要我接近，乾脆就跟以前一樣用力推開我。

 

她還說了好多好多，大概是想藉著酒膽裝瘋，但無論如何那些都是真心話，今天早上醒來時，宿醉的腦袋讓她還沒有清楚的回憶，現在，那些片段都回來了。

 

「……」

「…我們走吧？」

世正看來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只是拉了拉請夏，示意她往出口走。

「……」請夏呆呆地任由她牽著，一會後才反應過來兩人仍牽著的手。

「…對了，」世正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請夏，「今晚，我做晚餐給妳吃吧？」

「啊？」

「妳以前不是請我吃過晚餐嗎？那天太匆忙走了，一直沒有好好謝謝妳的招待，」世正微笑，臉色仍有些疲憊，但終於有了一點活力。

「怎麼…怎麼這麼突然……」請夏支支吾吾著，明明昨天晚上，世正還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就是…覺得…好像應該要慢慢學著，重新開始了，」世正看了看手表，「啊～差不多該吃午餐了，妳想吃什麼？」

請夏愣愣地看著世正，仍然感到驚嚇。

 

 

 

 

醫院餐廳裡，許讚美看著世正，「最近看來精神不錯嘛～」

「嗯？有嗎？」

「有啊～妳這一陣子笑容變多了，」讚美用手比了比嘴角，「是因為以前見過的那位金小姐嗎？我聽秀賢說，她有次還遇到妳們一起去看電影。」

世正笑而不答，只是繼續吃東西。

從娜英過世後，她就不停的在心理自我角力．有一段時間，讓她自責的那一方擊垮了所有聲音，讓她深陷在愧疚的牢籠中，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幸福的資格。

 

她以為，就這樣度過接下來的日子，就可以彌補之前的傷痛跟「罪過」，然而，娜英母親的話、昭妍的話、到最後請夏說的話，漸漸敲碎了她關住自己的高牆。

娜英的信，以及請夏那晚哭著說的許多心理話，讓她瞬間深刻體會到，她不是只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虐待眼前這個愛著自己的她。

 

這樣下去，不僅是她，連請夏都不會幸福。

 

她是如此害怕自己會傷害自己愛的人，也因為認為自己虧待了娜英而一直無法釋懷，那麼，她又是憑什麼繼續這樣對待請夏？明明她比誰都希望請夏能永遠擁有笑容。

 

 

「對了，我下周要去日本，有想買什麼嗎？」讚美問道。

「嗯？下周？是去看Oppa嗎？」

「對啊～對了，他有準備妳的生日禮物喔～我會一起帶回來，連同我的，」讚美眨眼，「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說到這，世正才想到，自己的生日快到了，而且她的生日剛好跟讚美的男友同一天，這也使得以前兩人見面時，讚美的男友總會半開玩笑地說，除了讚美跟自己的母親外，他唯一會記得生日的女人大概就是世正了。

 

生日禮物……

世正看著手機裡的日曆，默默思考著。

 

 

 

 

金請夏焦慮地看著手表，SOMI坐在她隔壁休息，「歐尼，抱歉，沒想到錄影臨時改到今天，還拖這麼久。」

她們又一起搭檔來錄上次參與過的舞蹈比賽節目了，由於是很久之前就答應SOMI的事情，請夏當初聽到SOMI說錄影時間好像會配合主持人的行程做臨時調整，她很快就答應了。

可是沒想到，居然是換到世正生日這一天，而且，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半了，偏偏她們當初抽籤抽到最後一組表演，現在還有一組才輪到她們。

 

世正本來有跟她約好要一起過生日，但聽到她要錄影後，就跟她說等結束時再跟她連絡，還說，不管時間多晚，她都會等請夏的電話，只是，照這狀況來看，等結束後，也許世正的生日都過了。

 

 

終於結束了錄影，請夏回到休息室很快換下衣服，連舞台妝都沒有卸，就急急打電話給世正。

 

「喂？妳在哪？」

「在電視台門口。」

「門口？」

請夏驚訝得加快往大門走的腳步，「妳等多久了？」

「晚上八點多來的。」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

請夏終於走出大門口，果然見到倚在車邊，拿著手機看著她走來的世正。

「……妳不用這麼早來等我的，」請夏抱歉地說，世正只是微笑。

「而且今天妳還是壽星……」請夏越講越愧疚，世正看向手表，「啊，說到這，真的快十二點了。」

「什麼？那，趁還沒有過──」本來想趕緊說出祝福的話，世正突然吻上了她，

「……」

請夏睜著雙眼，還沒反應過來現在發生的事情。

「…有在生日這天見到妳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世正摸了摸請夏的頭，溫柔地笑著。

「…那…那個…禮物……」請夏結結巴巴地說。

「說到禮物，我是壽星，所以我應該可以說出我想要的禮物吧？」

「啊…恩……」

「那妳聽到我想要的禮物之後，會願意送給我嗎？」

「那…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到……」

「妳一定做得到的，只是，妳願意嗎？」

「是什麼？」

摸不著頭緒地問，世正看到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忍不住覺得好可愛，於是笑容更大了，「我想要的禮物……」

她牽住了請夏的手，「…是金請夏。」

「欸？」

請夏看著她，不敢置信剛才聽到的話。

「…還想聽聽看我的願望嗎？」

「是什麼？……」

「我希望，從今天開始，能跟金請夏在一起，一直幸福快樂的好好生活。」

 

 

 

 

 

「所以…本來妳要送我的禮物是什麼啊？」

送請夏回家，在她邀請下進到屋裡，世正好奇問道。

「這個，」請夏默默從包包拿出來一片光碟。

「是什麼？」

「……妳看一下我寫在光碟片上的字。」

請夏微微笑道，世正於是低下頭細看。

 

…然後，她的眼眶逐漸發熱。

 

「這…這是……」

……娜英擔當主角的巡迴表演紀錄。

「怎…怎麼會有…那次是小型演出，根本沒預算出DVD…觀眾也都不能錄影……」

世正望著請夏，請夏只是摸了摸世正的臉頰，撫去她的淚水，「…我回頭去找了當時劇團的工作人員們，一個一個問，後來有人想到，當時負責在觀眾席最後方進行燈控的幾個人有因為導演跟顧問老師的要求而錄下來，本來是想事後做評估跟檢討用的，看娜英是否有能力擔任下一檔大型音樂劇的女主角…後來因為娜英生病退出，這件就不了了之了，影像也收在劇團倉庫裡，他們幾乎快忘了。」

世正看著手裡的DVD，感到又驚又喜，不禁抱住了請夏，「謝謝妳……」

「我也想看娜英的表演，不介意分享給我看吧？」

「當然不會，」將請夏抱更緊。

「我也有多準備幾分備份，可以給娜英的家人收藏。」

聽到請夏說的話，世正的心情更激動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妳……」

 

請夏思考了一會，「…嗯…妳也答應我一件事情怎麼樣？」

「什麼事？」

「我把我自己送給妳了…所以…我希望妳能答應我……

請夏鬆開擁抱，凝視著世正，「…妳會一直好好的愛我，」說完這句話，她的臉有些紅，「不會再像以前把我隔開…讓我能走進妳的生活…跟妳一起珍惜著娜英的過去…也能愛著妳的現在跟以後。」

 

沉默了半晌，世正笑了，覺得曾經像是遙不可及的幸福，終於再次滿滿地填滿了她的心頭，「…我答應妳。」

 

 

 

 

【下篇　End】